【細聽】Metallica - Confusion 深入評論 @ 液態金屬人的音樂分享

Metallica 於 2016年11月發佈了第十張專輯，網路上相當多對於希望Metallica能更超越1980年的Metallica的言論，認為以近乎是老爺爺們的Metallica應該能做出更高更好的歌曲。然而什麼是更高、更好？歷經了Lord、St. Anger等等轉變也被認為Metallica已死的數年之後，老狗們真的變不出新把戲了嗎？

今天就來透過專輯中的Confusion這首歌，來跟大家分享我聽到的Metallica的進化吧！

【Youtube連結】

【Spotify連結】

粗曠中帶著細心創意的老爺爺們

聽著Metallica的新歌，會拿他們過去的作品作比較，似乎已經是M粉的常態了，Confusion這首歌自然也不例外。但我覺得Hardwire... to Self Destruct 這張專輯很難比，雖然聽得出一些端倪，Confusion這首歌更是不同年紀的東西。可以說：Metallica 不變的是他們的性格(曲風)，但進化的是內在的細節。

怎麼說呢？我們先把前奏細分為A B 兩大段（請參考下面表格），其中這兩段都終止於同一個樂句，且終止樂句的設計，讓我初次聽到這個終止樂句時還在疑惑：「不是Confusion嗎？怎麼前奏就給解答了？」然而這個疑惑在聽完前奏B，到進入Verse的時候立刻就明白了。這個終止樂句代表的，並不是「答案」而是象徵「為了突破混亂而下定決心」。

大段落	Intro/前奏
小段落	A		B
功能/樂句材料	引子	終止	發展一	主題一	終止
時間軸	0:00-0:47	0:47-0:51	0:51-0:59	0:59-1:14	1:14-1:31 2:47-3:03
小節數	24	2	4	8	8
調性/拍號	4/4拍，Em調 Locrian
描寫內涵	歌詞關鍵字：War的意境，開戰前的行進感。	終止前一段落	帶入主題一的節奏	推進樂曲進入Vocal	終止前一段落，反覆演奏後用此材料變奏為Verse的吉他素材。

然而這個象徵的決心，卻在Verse中又給了一次困惑。（請參考下面表格）是的，這個本應是聽起來強而有力、饒富確定感的終止樂句在Verse被轉變為接近困惑的樣貌，不是不知道答案而無法前進的那種困惑，而是成熟大人在跨出第一步前先釐清問題的困惑，想清楚了，再將終止樂句的確定感帶回，用前奏B把故事推進。

注意：表格中的Vocal段在這四分多鐘內是有反覆的，在2:37秒結束第一次Vocal A & Vocal B後，會先回到Intro B的終止一次，再往前推進到Vocal A & Vocal B。

Vocal
A			B
Verse	終止	主題一	Chorus吉他主題	Chorus	終止	主題一
1:31-1:51 3:03-3:22	1:51-1:55 3:22-3:26	1:55-2:02 3:26-3:34	2:02-2:10 3:34-3:41	2:10-2:27 3:41-3:59	2:27-2:31 3:59-4:02	2:31-2:47 4:02-4:11
10	2	4	3	7	2	4
			兩小節6/4拍＋一小節4/4拍交替，Gm調		4/4拍，Em調 Locrian
終止主題的變化，情緒顯得較沈重來陪襯Vocal的歌詞意涵。	搭配終止作為主題的樂句變奏意象，歌詞描寫心裡所希望，在載浮載沈中尋求達成希望的方向。	樂曲持續推進	一種混亂狀態，如同堅固的高牆無法被破壞那般。		終止Verse & Chorus段落，這裡的內涵跟功能性比較偏向於暗示反覆或接續發展的中繼點。在跟Chorus和Bridge的比較下顯得比較穩重，類似中場稍作休息的感覺。

光是前奏與Vocal的段落，如果細聽我們就可以發現有許多故事性、功能性的設計，這在過去的Metallica不是沒有，只是沒玩的那麼細膩。我們可以從Master of Puppets聽到專門轉換段落用的小樂句，也能從Creeping Death聽到橫跨不同段落、拿來過度用的段落材料，卻很少、近乎沒聽過Metallica嘗試用同一個樂句變化不同功能與情緒，而且是可以帶入故事的。

整首歌過了Vocal段以及反覆的變化後，來到了我認為作為一首長度超過五分鐘的歌曲中最重要的Bridge/發展段。（請參考下面表格）Confusion在發展段的開始的表現上，可能為了順應在寫歌時的一個情緒發展邏輯，給了一個憤怒重拳連發般的大齊奏，對比前面4分多鐘那種多變化的、充滿不安又跌跌撞撞的Intro到Vocal段，是一個充滿Metallica本質、又吸引人的編法。隨後進入到的Riff，雖然音符較密，但和聲相對減少了、穿插段落的接續手法也變得更簡單了，想呈現跟前面四分多鐘段落截然不同的對比的野心可見一般。

Bridge/發展部					結尾/再現部
A	B			A	A	B			C
第一主題Riff+Vocal	第二主題	第二主題+Vocal	第二主題+Lead Guitar Solo	第一主題	再現Chorus Riff + Solo	Chorus	終止	主題一	引子
4:11-4:27	4:27-4:43	4:43-4:58	4:58-5:14	5:14-5:30	5:30-5:45	5:45-6:05	6:05-6:09	6:09-6:17	6:17-6:41
8	8	8	8	9	5	7	2	4	11
4/4拍，Em調 Locrian					四小節6/4拍＋一小節4/4拍，Gm調	兩小節6/4拍＋一小節4/4拍交替，Gm調	4/4拍，Em調 Locrian
經過兩段Verse & Chorus後的情緒爆發起點。	發洩後急促的喘息。	喘息後對憤怒的省思。	喘息後繼續推進。	終止發展段。	回到如堅固的高牆般的那個混亂。	混亂依舊被重申。	用Intro與Vocal段落一直出現的終止模式貫穿整首歌。		回歸到引子的War的意境做結尾。

是不是過於堅持現代音樂的常見架構？

有點可惜的是，從4:58-5:45秒的發展部B到再現A，也就是吉他SOLO的段落，不知道是為了延續本質，還是故意要這樣做，一直給我一種為了形式上要完結這首歌就很草率的就接到再現A的感覺。在發展部ABA的最後一個A段接續到再現A的Chorus，形式上是沒有問題，但是第一個：發展部A的能量似乎太強了，第二個：缺乏像Vocal段落中從終止樂句接續主題一再到Chorus變化拍子的那種強烈對比感。

其實Metallica的套路，有些歌曲放眼現在仍然是跳脫現代流行音樂的既定格式，並且帶有新鮮感的，例如我最喜歡的One(尤其偏好S & M的版本)。然而Confusion這首歌在曲末選擇套用Verse Chorus form 一定會作的「曲末反覆Chorus」的設定反而讓我困惑。全曲聽下來，花了滿大篇幅去講在面對混亂的過程、情緒變化、反思，最後回到前奏A，若不是開放結局就是混亂不會結束。既然混亂不會結束，前奏A的記憶度也這麼強，有需要再回到Chorus一次嗎？

想到這邊腦袋滿多種想法的。偏向身為Metallica腦粉的想法是把最後的Chorus當作混亂的一天要過去了，準備洗洗睡的過度功能(畢竟聽起來不強勢)；身為創作者的另一種想法，會嘗試想像如果在發展段被反覆的A段作一些過度，直接再現前奏A，似乎結束的比較不多餘一點。

總結

在Hardwired… to Self Destruct這張專輯，第一個吸引我的不是Confusion，但越聽越覺得有趣的是這首。作為Metallica粉，從中我發現了粗獷老爺爺們腦袋細膩的一面；作為賞樂者，我很樂於在現代音樂中，聽到像Confusion 這樣，將本應讓器樂也擁有的說故事功能，寫的如此細膩而淺顯易懂。

對於曲末的設計，雖然有點疑惑，甚至有點感到遺憾，但總歸而論我認為Confusion 是相當具有故事感又不難消化的一首歌，甚至跟著斷落嘗試細聽，可以發現滿多有趣的地方。

問題討論

1. 你覺得這首歌給你什麼感覺呢？

2. 對於Confusion的結尾設計你有什麼想法嗎？

歡迎在留言告訴我喔！